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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不停對穆麟的漂亮咬牙切齒，深仇大恨。
所以，對於軍營內可能有的謠言他從未解釋，甚至恨不得添一把火。
於是到了第二日上午，軍營內盛傳王妃帶來了一個極為好看的陪嫁，似乎是自幼的貼身侍婢，兩人親如姊妹，夜裏都一起睡。之前盯著他看的副將特地過來詢問這姑娘姓甚名誰，家住何方，可有婚配。
楚不停知道陸麟最煩這一點，存心給他找不自在，將副將指到了營帳那裏去：“你自去問他。”
待副將恭恭敬敬道了聲王妃好，將門簾挑開一看，看見的正是一身竹青色男裝的陸麟，王妃正與他梳發挽簪，兩人好不親熱，仿佛新婚燕爾一般。
這是怎麽回事？
副將大駭，連滾帶爬的離開。陸麟倒是一頭霧水，看向了陸聞音：“他不是來找你麽？怎麽什麽話都不說就走了。”
於是，傳言在清晨還是王妃有個貌美陪嫁，待太陽徹底升起來之後，便成了王妃賬內有個男子，不知道王爺是怎麽容得下的。
這頂綠帽帶的鮮艷招搖，楚不停聽到的時候，抓著劍要去找陸麟決鬥。
陸麟正大大方方的跟在陸聞音後頭收拾行囊，看見楚不停來勢洶洶的樣子十分納悶：“這不是王爺自己傳出去的話麽，關我什麽事？”
“怎麽不關你的事？”楚不停指著陸聞音道：“這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！全天下都知道！”
“哎呀——”陸聞音一聽才反應過來，轉過身道：“雖然我們沒拜天地，但禮也算是過了，是不是得有個和離書才好？”
說罷，她就急匆匆要去找筆墨紙硯，就等楚不停簽字畫押。
楚不停被這個反應搞的更加不爽，他本意是來找陸麟不自在，但處處弄得自己像是外人，這回和離書一下，他就得退到帳篷之外，看著陸麟和陸聞音親親我我，連發火的理由也沒有了。
他看著陸聞音翻箱倒櫃，眉毛皺的厲害，指著陸麟道：“你好歹是個書生，怎麽天天指著女人為你出頭？”
“我是阿音的人，有阿音為我出頭，怎麽了？”陸麟輕輕一笑，承認的十分爽快：“再者說，不是你說的嘛，我是阿音的陪嫁，既然是個陪嫁，更要倚仗自己的主子，阿音你說是不是？”
陸聞音忙著找東西，沒空理他們兩，也不知道陸麟問了什麽，只知道他問是不是，便抽空擡頭說了句：“是。”
“你既然是陪嫁，那我就把你嫁出去。”楚不停很生氣。
陸麟無所謂的一攤手：“行啊，能打過我就嫁，你找去吧。”
陸麟的本事，楚不停是見過的，雖說的確是書生，可全軍上下要找一個能力壓他的，還真難找到。
楚不停知道自己胡攪蠻纏，可沒纏過面前這位，實在是難受的緊。他也不知道陸麟是怎麽了，明明之前是個俊秀高雅的書生，等到討了半年飯，又彈了半個月琴，竟然變得如此沒臉沒皮起來。
陸麟的確不同以往，他有了先前的經歷，完全明白臉皮是世上最不要緊的東西，雖然還不如魚哥與鍋老頭那般如臻化境，可面對楚不停這種富家公子，他已經算是個中高手。
兩人吵了一會兒，陸聞音便把和離書拍在了一旁的案幾上。楚不停看著上頭潦草的幾個字：如今夫妻離心，當且合離。心不甘情不願的握上了筆。
“要不……再緩緩？”楚不停仔細揣摩，有個名義掛著也是好的，至於綠不綠的……他可是軍營統帥，誰還敢說他的不是？
陸聞音聽了他的話，倒是很體貼的開口：“簽了吧，免得我家陸郎不高興。”
還是為了陸麟。
楚不停抖擻精神的來，領了一紙和離書回去，很是憤怒，騎在馬上生悶氣。他想著該怎麽報覆陸麟，於是跟知眠商量著該散播何種謠言才行。
知眠聽了自家王爺的計劃，沈默了很久，過了一會兒問道：“非得這麽幹嗎？”
“你還是不是我的人？”楚不停盯著他。
“……是。”
“那我說的話，你是不是該絕對執行？”
“……執行。”知眠嘆了一口氣。
自家主子行軍打仗時，人雖是少年，卻老練如老將，可面對內宅之事時，怎麽幼稚的跟八歲小孩一樣。
知眠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烏七八糟的謠言可傳，還好楚不停一拍大腿，想出了個絕招：“哈哈，我就對外說他不能人事，是個太監，這樣一來沒人會覺得我管不住夫人，還能讓他丟人。”
他自覺找出了一個了不起的高招，很興奮的搓搓手：“這個設定跟他陪嫁的身份很合，而且他以前病的那麽重，說他不能人道，也很相符啊。”
楚不停對於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，知眠卻在旁邊略有為難的開口：“王爺，您知不知道自入冬開始，京城就開始傳……”
“傳什麽？”楚不停問。
“沒什麽。”知眠想了想，選擇閉嘴。
京城內的傳言，自然是楚不停豢養男寵，男女通吃。
這個消息最早是夏天從城隍廟落了出來，後來變成了一些鄉野間愛聽的皇族逸事，一點點散播開來。
楚不停風流倜儻，容貌俊逸，是京城中頗有名氣的少年英才，本就是人們愛談論的對象。這回傳出關於他床圍之中的秘事，更是引來了眾多竊竊私語。
這段時日，楚不停一直忙於王府與陸府之間，自然不知道這些鄉野閑情，知眠作為他的暗衛，一直耳聽八方，打聽著到處的消息，對於這個傳言，知道的相當詳細。
幾乎是一點點見證，如何從最開始的“靖遠郡王豢養男戲子，與他歌舞升平”到最後“靖遠郡王最愛面貌姣好的病弱少年，兩人纏綿床榻，樂不思蜀，這才許多年從未娶妻。不過靖遠郡王頗為薄情，見少年病弱，便趕出府邸，再無音訊。”
知眠認為此事不大，王爺又不會愛聽，便沒有上報。只不過，他也很疑惑傳言究竟從哪裏傳開的。
城隍廟？那不是乞丐討飯的地方嗎？怎麽會傳跟靖遠郡王有關的事啊，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。
知眠在內心盤旋著這個疑問，一旁的陸麟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一行人行裝整頓，向西而去。原本按照楚不停的計劃，陸聞音陸聞棋兩姐妹需兩輛馬車安頓，這麽一來雖然舒適，卻也拖慢了行軍速度。
按照陸聞音的計算，他們的糧草並不充盈，最多只能撐到出並州，離晉中還有一段路途。
“無非路上減省著用。”楚不停回道：“我的軍隊，還不至於這點苦都吃不了。”
“不必。”陸聞音答道：“若我為我一個，拖慢了整個大軍，實在是不劃算。”
“那怎麽……”楚不停不解。
“我可以騎馬。”陸聞音回答的非常簡單：“平日裏我前往各個錦緞莊也都是騎馬的，怎麽現在不行了？”
楚不停與陸麟看了一眼，見陸麟點了點頭：“阿音她並不嬌弱，不需要特別照顧。”
“那陸聞棋呢？”楚不停轉頭看向另一輛馬車內的陸聞棋，他雖然對陸聞棋多有不適，但畢竟是家屬，他也該惦念。
陸聞音提著裙子，掀開了轎門，曉之以理：“三妹，如今事態緊急，天子的軍隊在後窮追不舍，我們若慢了，會出大事。”
“騎馬……我不會。”陸聞棋想了想，又道：“但倘若有人相助，也未嘗不可一試。”
相助？
這裏就這麽幾個男子，畢封是將軍，得帶兵往前，陸麟是姐夫，與妹妹授受不親，在這兒能相助的還有誰？似乎只剩下了楚不停。
“與我同乘吧。”楚不停見狀，也只能提出這個建議，伸出手，要將陸聞棋迎接下來。
陸聞棋的手掌細瘦，她雖然與陸聞音長得有七分像，可更消瘦一些，若說陸聞音從個性到長相都如同烈火烹油，花團錦簇，一看就是生機勃勃的張揚志氣，陸聞棋就如同夜間盛開的曇花，幽暗難尋，帶著一縷陰森鬼氣。
她的手也一樣，手指細長，指尖帶著有些不對勁的蒼白，楚不停曾關切問過，陸聞棋未答，陸聞音給出的答案，卻是這個妹妹自幼身體不好，生下來的時候險些死了，自然有些病根。
“她身體太差，自然性情古怪些。”陸聞音道：“你若不喜歡她，好生安置，改日找個她喜歡的郎君嫁了便是。”
楚不停想了想，似乎也無其他問題，便也點了頭。
可陸麟卻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，自他被天子害死以後，見識了世間詭術，又知曉人心險惡，難免想得多些，見到楚不停面露不適，給知眠使了個眼色。
“我來照顧王妃吧。”知眠往前一步，伸出手去挽住了陸聞棋的手，將楚不停的動作生生打斷了。
陸聞棋有些吃驚，可見到知眠一臉笑意，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“主子還需要探查軍隊，指點行軍，實在難顧家眷，不如讓我來照顧王妃，我不著盔甲，這馬跑起來也快些。”
他說的冠冕堂皇，客客氣氣，躬身請陸聞棋上馬。
陸聞棋的目光從一行人臉上游轉過去，掠過陸聞音，與陸麟對視，最後在楚不停身上落了個旋。
她沒有說話。
沒有說話，就當她沒有拒絕。
知眠非常客氣，將她放在身前，說了句失禮，一只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腰間，若即若離，十分檢點。
“你莫擔心，知眠是我暗衛，忠心不二，他必會仔細保護你。”楚不停知道知眠在替自己解圍，便也找了個理由應對過去。
“好。”
有楚不停說話，陸聞棋才勉強出了聲。
拋去兩輛馬車，軍隊得以急促前行，上萬人的軍隊在原野中穿行，聲勢確實浩大。
楚不停與畢封走在最前，知眠帶著陸聞棋尾隨於後，陸麟策馬與陸聞棋並行，拉出了十幾尺的距離。
可即使距離較遠，他也一直盯著陸聞棋看。
“怎麽了？”陸聞音察覺到了陸麟不對勁，他的眼睛不在自己身邊打轉，反而去看別的，多半是有了些異動。
有阿音一問，陸麟總是坦承：“阿音，你說你這妹妹，只是身體不好，所以性子古怪了些，是麽？”
“是有些古怪。”陸聞音承認，但她對妹妹的印象還算不錯：“可她與我並無矛盾，當日大姐對你不善，她也從未落井下石，與我又有血源。如今父親逝世，我應當照料她。”
“自然應當照料。”陸麟對此並無非議：“只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。”
“哪裏？”陸聞音實在沒發覺。
陸麟思來想去，輕聲發問：“你妹妹何時出生？”
陸聞音往前算了算：“比我小兩歲，當是文天十三年。”
“趙氏兄弟給你們家下撚咒，是第幾年？”陸麟問道。
“是……”陸聞音掐指算去：“大概是文天十二年的事情……”
“馬道婆的那個符咒，咒的是你家再無後，因此絕了男嗣，勉強生下了這個女兒，生來便帶有重疾，是麽？”陸麟又問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？”陸聞音對於如此評價自己的妹妹，總是有些不滿，想了想說道：“陸郎，我知你事事為我著想，也知你對我極好。可時至今日，家中所遭劫難，都是趙夫人所為，她如今已經喪命，斷沒有再責怪到棋兒身上的道理。不管她身上有何古怪，也畢竟是我妹妹，父親托付過我的。”
“是。”陸麟點頭。他暫且沒有任何證據，只是一種感覺，憑感覺來判斷人，還是家中小妹，終歸有些不妥當。
但他還是看著陸聞棋的背影，又看了一眼陸聞音，笑道：“管他有什麽事呢，我守在阿音身邊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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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不停對穆麟的漂亮咬牙切齒，深仇大恨。
所以，對於軍營內可能有的謠言他從未解釋，甚至恨不得添一把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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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不停知道陸麟最煩這一點，存心給他找不自在，將副將指到了營帳那裏去：“你自去問他。”
待副將恭恭敬敬道了聲王妃好，將門簾挑開一看，看見的正是一身竹青色男裝的陸麟，王妃正與他梳發挽簪，兩人好不親熱，仿佛新婚燕爾一般。
這是怎麽回事？
副將大駭，連滾帶爬的離開。陸麟倒是一頭霧水，看向了陸聞音：“他不是來找你麽？怎麽什麽話都不說就走了。”
於是，傳言在清晨還是王妃有個貌美陪嫁，待太陽徹底升起來之後，便成了王妃賬內有個男子，不知道王爺是怎麽容得下的。
這頂綠帽帶的鮮艷招搖，楚不停聽到的時候，抓著劍要去找陸麟決鬥。
陸麟正大大方方的跟在陸聞音後頭收拾行囊，看見楚不停來勢洶洶的樣子十分納悶：“這不是王爺自己傳出去的話麽，關我什麽事？”
“怎麽不關你的事？”楚不停指著陸聞音道：“這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！全天下都知道！”
“哎呀——”陸聞音一聽才反應過來，轉過身道：“雖然我們沒拜天地，但禮也算是過了，是不是得有個和離書才好？”
說罷，她就急匆匆要去找筆墨紙硯，就等楚不停簽字畫押。
楚不停被這個反應搞的更加不爽，他本意是來找陸麟不自在，但處處弄得自己像是外人，這回和離書一下，他就得退到帳篷之外，看著陸麟和陸聞音親親我我，連發火的理由也沒有了。
他看著陸聞音翻箱倒櫃，眉毛皺的厲害，指著陸麟道：“你好歹是個書生，怎麽天天指著女人為你出頭？”
“我是阿音的人，有阿音為我出頭，怎麽了？”陸麟輕輕一笑，承認的十分爽快：“再者說，不是你說的嘛，我是阿音的陪嫁，既然是個陪嫁，更要倚仗自己的主子，阿音你說是不是？”
陸聞音忙著找東西，沒空理他們兩，也不知道陸麟問了什麽，只知道他問是不是，便抽空擡頭說了句：“是。”
“你既然是陪嫁，那我就把你嫁出去。”楚不停很生氣。
陸麟無所謂的一攤手：“行啊，能打過我就嫁，你找去吧。”
陸麟的本事，楚不停是見過的，雖說的確是書生，可全軍上下要找一個能力壓他的，還真難找到。
楚不停知道自己胡攪蠻纏，可沒纏過面前這位，實在是難受的緊。他也不知道陸麟是怎麽了，明明之前是個俊秀高雅的書生，等到討了半年飯，又彈了半個月琴，竟然變得如此沒臉沒皮起來。
陸麟的確不同以往，他有了先前的經歷，完全明白臉皮是世上最不要緊的東西，雖然還不如魚哥與鍋老頭那般如臻化境，可面對楚不停這種富家公子，他已經算是個中高手。
兩人吵了一會兒，陸聞音便把和離書拍在了一旁的案幾上。楚不停看著上頭潦草的幾個字：如今夫妻離心，當且合離。心不甘情不願的握上了筆。
“要不……再緩緩？”楚不停仔細揣摩，有個名義掛著也是好的，至於綠不綠的……他可是軍營統帥，誰還敢說他的不是？
陸聞音聽了他的話，倒是很體貼的開口：“簽了吧，免得我家陸郎不高興。”
還是為了陸麟。
楚不停抖擻精神的來，領了一紙和離書回去，很是憤怒，騎在馬上生悶氣。他想著該怎麽報覆陸麟，於是跟知眠商量著該散播何種謠言才行。
知眠聽了自家王爺的計劃，沈默了很久，過了一會兒問道：“非得這麽幹嗎？”
“你還是不是我的人？”楚不停盯著他。
“……是。”
“那我說的話，你是不是該絕對執行？”
“……執行。”知眠嘆了一口氣。
自家主子行軍打仗時，人雖是少年，卻老練如老將，可面對內宅之事時，怎麽幼稚的跟八歲小孩一樣。
知眠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烏七八糟的謠言可傳，還好楚不停一拍大腿，想出了個絕招：“哈哈，我就對外說他不能人事，是個太監，這樣一來沒人會覺得我管不住夫人，還能讓他丟人。”
他自覺找出了一個了不起的高招，很興奮的搓搓手：“這個設定跟他陪嫁的身份很合，而且他以前病的那麽重，說他不能人道，也很相符啊。”
楚不停對於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，知眠卻在旁邊略有為難的開口：“王爺，您知不知道自入冬開始，京城就開始傳……”
“傳什麽？”楚不停問。
“沒什麽。”知眠想了想，選擇閉嘴。
京城內的傳言，自然是楚不停豢養男寵，男女通吃。
這個消息最早是夏天從城隍廟落了出來，後來變成了一些鄉野間愛聽的皇族逸事，一點點散播開來。
楚不停風流倜儻，容貌俊逸，是京城中頗有名氣的少年英才，本就是人們愛談論的對象。這回傳出關於他床圍之中的秘事，更是引來了眾多竊竊私語。
這段時日，楚不停一直忙於王府與陸府之間，自然不知道這些鄉野閑情，知眠作為他的暗衛，一直耳聽八方，打聽著到處的消息，對於這個傳言，知道的相當詳細。
幾乎是一點點見證，如何從最開始的“靖遠郡王豢養男戲子，與他歌舞升平”到最後“靖遠郡王最愛面貌姣好的病弱少年，兩人纏綿床榻，樂不思蜀，這才許多年從未娶妻。不過靖遠郡王頗為薄情，見少年病弱，便趕出府邸，再無音訊。”
知眠認為此事不大，王爺又不會愛聽，便沒有上報。只不過，他也很疑惑傳言究竟從哪裏傳開的。
城隍廟？那不是乞丐討飯的地方嗎？怎麽會傳跟靖遠郡王有關的事啊，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。
知眠在內心盤旋著這個疑問，一旁的陸麟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一行人行裝整頓，向西而去。原本按照楚不停的計劃，陸聞音陸聞棋兩姐妹需兩輛馬車安頓，這麽一來雖然舒適，卻也拖慢了行軍速度。
按照陸聞音的計算，他們的糧草並不充盈，最多只能撐到出並州，離晉中還有一段路途。
“無非路上減省著用。”楚不停回道：“我的軍隊，還不至於這點苦都吃不了。”
“不必。”陸聞音答道：“若我為我一個，拖慢了整個大軍，實在是不劃算。”
“那怎麽……”楚不停不解。
“我可以騎馬。”陸聞音回答的非常簡單：“平日裏我前往各個錦緞莊也都是騎馬的，怎麽現在不行了？”
楚不停與陸麟看了一眼，見陸麟點了點頭：“阿音她並不嬌弱，不需要特別照顧。”
“那陸聞棋呢？”楚不停轉頭看向另一輛馬車內的陸聞棋，他雖然對陸聞棋多有不適，但畢竟是家屬，他也該惦念。
陸聞音提著裙子，掀開了轎門，曉之以理：“三妹，如今事態緊急，天子的軍隊在後窮追不舍，我們若慢了，會出大事。”
“騎馬……我不會。”陸聞棋想了想，又道：“但倘若有人相助，也未嘗不可一試。”
相助？
這裏就這麽幾個男子，畢封是將軍，得帶兵往前，陸麟是姐夫，與妹妹授受不親，在這兒能相助的還有誰？似乎只剩下了楚不停。
“與我同乘吧。”楚不停見狀，也只能提出這個建議，伸出手，要將陸聞棋迎接下來。
陸聞棋的手掌細瘦，她雖然與陸聞音長得有七分像，可更消瘦一些，若說陸聞音從個性到長相都如同烈火烹油，花團錦簇，一看就是生機勃勃的張揚志氣，陸聞棋就如同夜間盛開的曇花，幽暗難尋，帶著一縷陰森鬼氣。
她的手也一樣，手指細長，指尖帶著有些不對勁的蒼白，楚不停曾關切問過，陸聞棋未答，陸聞音給出的答案，卻是這個妹妹自幼身體不好，生下來的時候險些死了，自然有些病根。
“她身體太差，自然性情古怪些。”陸聞音道：“你若不喜歡她，好生安置，改日找個她喜歡的郎君嫁了便是。”
楚不停想了想，似乎也無其他問題，便也點了頭。
可陸麟卻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，自他被天子害死以後，見識了世間詭術，又知曉人心險惡，難免想得多些，見到楚不停面露不適，給知眠使了個眼色。
“我來照顧王妃吧。”知眠往前一步，伸出手去挽住了陸聞棋的手，將楚不停的動作生生打斷了。
陸聞棋有些吃驚，可見到知眠一臉笑意，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“主子還需要探查軍隊，指點行軍，實在難顧家眷，不如讓我來照顧王妃，我不著盔甲，這馬跑起來也快些。”
他說的冠冕堂皇，客客氣氣，躬身請陸聞棋上馬。
陸聞棋的目光從一行人臉上游轉過去，掠過陸聞音，與陸麟對視，最後在楚不停身上落了個旋。
她沒有說話。
沒有說話，就當她沒有拒絕。
知眠非常客氣，將她放在身前，說了句失禮，一只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腰間，若即若離，十分檢點。
“你莫擔心，知眠是我暗衛，忠心不二，他必會仔細保護你。”楚不停知道知眠在替自己解圍，便也找了個理由應對過去。
“好。”
有楚不停說話，陸聞棋才勉強出了聲。
拋去兩輛馬車，軍隊得以急促前行，上萬人的軍隊在原野中穿行，聲勢確實浩大。
楚不停與畢封走在最前，知眠帶著陸聞棋尾隨於後，陸麟策馬與陸聞棋並行，拉出了十幾尺的距離。
可即使距離較遠，他也一直盯著陸聞棋看。
“怎麽了？”陸聞音察覺到了陸麟不對勁，他的眼睛不在自己身邊打轉，反而去看別的，多半是有了些異動。
有阿音一問，陸麟總是坦承：“阿音，你說你這妹妹，只是身體不好，所以性子古怪了些，是麽？”
“是有些古怪。”陸聞音承認，但她對妹妹的印象還算不錯：“可她與我並無矛盾，當日大姐對你不善，她也從未落井下石，與我又有血源。如今父親逝世，我應當照料她。”
“自然應當照料。”陸麟對此並無非議：“只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。”
“哪裏？”陸聞音實在沒發覺。
陸麟思來想去，輕聲發問：“你妹妹何時出生？”
陸聞音往前算了算：“比我小兩歲，當是文天十三年。”
“趙氏兄弟給你們家下撚咒，是第幾年？”陸麟問道。
“是……”陸聞音掐指算去：“大概是文天十二年的事情……”
“馬道婆的那個符咒，咒的是你家再無後，因此絕了男嗣，勉強生下了這個女兒，生來便帶有重疾，是麽？”陸麟又問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？”陸聞音對於如此評價自己的妹妹，總是有些不滿，想了想說道：“陸郎，我知你事事為我著想，也知你對我極好。可時至今日，家中所遭劫難，都是趙夫人所為，她如今已經喪命，斷沒有再責怪到棋兒身上的道理。不管她身上有何古怪，也畢竟是我妹妹，父親托付過我的。”
“是。”陸麟點頭。他暫且沒有任何證據，只是一種感覺，憑感覺來判斷人，還是家中小妹，終歸有些不妥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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